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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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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

陸尚雖有心在京城發展一番事業, 卻也知此時絕非專心行商的時候。

他在妻子臨產之際離了家,本就是不得已而為之,既是為科舉付出這麽多, 總不能真白白走這一遭。

先不說他本就想在官場上做出點名堂來,哪怕只是不辜負留姜婉寧獨自待產的期望, 也要竭力準備半月後的春闈。

臨來京城前,姜父卻是交給了他一份名單, 那名單上的人多是京中朝臣,為首的那位還是堂堂二品大員,而這些人皆師從姜父, 與姜家頗有淵源。

姜父的意思是, 若陸尚在京中碰見什麽不好處理的棘手事, 可憑與他的關系去找這些人求助, 只是當年姜家出事得太突然, 從下獄到判流放, 前後不過兩個月, 以至姜父也沒能知道他的諸多學生裏,有誰曾為他奔波,又有誰冷眼旁觀、落井下石。

因此他雖給了陸尚這份名單, 卻也不能保證名單上的所有人都能求助, 只能帶著預防不時之需。

陸尚用兩天時間將名單上的人打聽清楚, 隨後卻並沒有上門拜訪的打算,他甚至為了以防萬一,將名單直接給燒了,只在心裏記個清楚。

在其餘學子頻繁參加詩會宴會時, 陸尚卻一改往日作風,每天除了吃飯輕易不出房間, 只悶頭在屋裏覆習。

他和馮賀、龐亮住在一起,在他的影響下,其餘兩人也辭了好多詩會,起早貪黑一心學習,誓要在今年考出一番成績來。

轉眼間到了四月底,會試如期開考。

此番會試的主監考官乃是當朝左丞,三名副監考中便有一位在姜父給的名單上,姓王,現任翰林侍講,已連續監考了兩屆會試,又是閱卷的主筆之一,倦華而不實,好務實文風。

陸尚在得知此次會試的幾位監考後,只專程打聽了一番他們的喜好,至於說提前與那位王侍講結識什麽的,會試在即,為了避免徒增事端,他倒沒想多此一舉。

會試的流程與鄉試差不多,只考試時間從原本的三日改為六日,在這六天裏,考生除如廁外不得離開號房,也不許攜帶除紙筆之外的任何東西,至於吃食被褥等,自新皇登基後也不許自己攜帶了,改成到了相應時間會有官兵分發。

對於這一改變,陸尚倒是樂見其成,這樣既能減少作弊的可能,也省去許多他為瑣事操心的時間。

入考場前他與互保的其餘四人碰了個面,又互相檢查了攜帶的東西,很快便去了檢查的隊伍後面排著,等官兵檢查後,直至入了考場才分開,各自去尋自己的號房。

鑼鼓聲響,考場門關,考試正式開始。

大昭的會試分詩賦、經義、策問三場,其中詩賦一天,經義兩天,策問三天,不得交頭接耳,亦不可提前交卷。

陸尚拿到試卷後,先是將所有題目先看了一遍,待看見了占比最重的策問後,卻是不禁眉心一挑。

他很快沈下心,從頭開始作答。

他於詩賦並無什麽天賦,全靠姜婉寧給了他能應付大多數題目的範文,臨時套用,沒有一分真情實感,全是技術。

因著他對詩賦沒什麽追求,只要能按著題目寫出就好,自然也不會在上面耗費太多時間,會試開考不過半天,他就將四道詩賦題全在草稿上寫好了。

在他落筆時,正好趕上分發午飯的時間,陸尚索性停了筆,先等用過午膳,到了下午再做謄抄。

晌午飯是最簡單的白面饅頭就冷水,有些家庭富裕的學子吃不慣,卻也沒有辦法,只能勉強塞下去半個饅頭,等胃裏不翻騰了,就趕緊繼續下午的答題。

大昭的會試不許考生自行攜帶蠟燭,考場也是不給分發的,以至到了晚上,考場內一片漆黑,自然也沒有連夜作答一說。

陸尚在姜婉寧和姜父的特訓下,這兩年的字已好看了不少,不說比得上大家,至少也算端正整齊了。

他看時間尚且富裕,下午謄抄時就多用了幾分心,速度雖有減慢,但整張答卷上沒有一點更改的痕跡,打眼看過去,也算一份整潔漂亮的答卷了。

伴著夜幕降臨,考場內徹底安靜下來。

陸尚的號房位置在考場正中心那片,本來沒什麽不好的,誰知到了夜裏,他前後所有都傳來震耳的打呼聲,此起彼伏,每當他將要入睡時就要猛一下子擡高,氣得他差點罵臟話。

毫無疑問,這一晚他並沒能睡好。

第二日他頂著大大的黑眼圈,渾身散發著低氣壓,便是翻開經義題,看見熟悉的題目也沒能叫他面上好看多少。

今年的經義總共十二道題,除了最後一道稍微有一點新花樣,其餘的題目都是中規中矩,全是姜婉寧早前講過數遍的。

陸尚早將這些內容背得滾瓜爛熟,又有姜父的點睛之語,這些題目在他眼中實在算不上難,甚至都不需要打草稿,直接就能往考卷上作答。

當第二日考試結束後,他的經義答卷已完成了大半,他粗略估摸著,明日再有一上午,也就能把所有題目解答完了,屆時正好能留出一下午的時間來補覺。

前三日順利過去,陸尚有了半個下午的補眠後,不知是心裏愉快的緣故,還是大腦適應了環境,到了晚上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打呼聲,竟也能睡個囫圇了。

第四日正式答題前,監考官會先將前兩場的答卷收上去,又留出一個時辰的舒展時間,叫考生在號房範圍內活動一二。

等到了策問作答時間,考場又是安靜下來,只餘下紙張翻頁的嘩啦聲。

策問共十道題目,前兩道乃是算數題,一道常規一道覆雜,常規題是絕大部分考生都能答出來的,畢竟入朝為官又不是叫人來算賬的,只要熟識簡單的算數技巧,也就滿足做官的要求了。

但是第二道覆雜題就不一樣了,第二道的分值占比較小,有些不擅長算數的會直接略過去,而像陸尚這樣在詩賦上不比旁人的,當然要抓住這一點拉分的機會。

他先是用現代的算數方法把題目演算一遍,待得出正確答案後,再把大昭的算法往裏面套,東拼字湊也算完整回答了出來。

後面的題目又設農、工、民生等各個方面,時政題目占了大多數,有問南方水患的解決之策,也有問北方蝗災後的濟民方法,更有對當世工匠的招攬方針……其面之廣,便是陸尚也不禁咋舌,緊跟著的便是對姜婉寧的佩服。

無他,以上種種,皆在私塾的授課範圍之內。

他還是頭一次參加鄉試和會試,鄉試畢竟屬於地方考試,那時他在考場上見了熟悉的題目,倒也沒有多想,直至到了會試這一步,他才明白為何無名私塾能教出那麽多舉人進士來。

陸尚按著姜婉寧的教誨,在草稿紙上寫下答案,除了姜婉寧講過的那些,他又依著姜父的建議,添了一點自己的看法。

不管怎麽說,他也是見過現代國家機器面對天災的解決措施的,哪怕只是原封不動地照搬過來,也必然不會出錯。

更別提他還依著當下的情況作了一二改善,又用上了姜婉寧的銜接之法,這麽一篇答卷送出去,任誰來看,恐也挑不出錯處,就看他和姜婉寧所想的點有沒有戳在閱卷人的點上了。

光是前面的九道題,就花費了陸尚整整兩天時間,而這時他不光剩下最後一道分值最重的,還沒有謄抄答案。

他意識到時間之緊迫,只能將三餐給省去,天一亮就爬起來,等天黑了才匆匆吃上一口,再抓緊時間休息。

會試最後一日,他用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將前八道題謄抄到試卷上,最後將目光放在最後一問上——

問:士與商,可否相結合,若可,當如何?若不可,緣由為何?

士族高貴,商戶低賤,這是根植在數代人腦海中的觀念。

可陸尚卻忘不了當初他欲入官場的初心所在,不就是見了商戶遭人壓迫,地位低下,才生起的改變之心嗎?

他望著試卷上的題目,定定地看了許久。

直至巡場的官兵提醒道:“距離考試結束只餘兩個時辰!”

陸尚提筆,卻沒有往草稿紙上寫,而是直接將答案寫在答卷上,回答之初,便是一反問——

為何不可?

這道題目是姜婉寧和姜父都沒有講過的,陸尚也從未想過考場上會有這樣的問題,然而等他真的下了筆,才發現通篇寫下來格外流暢,一氣呵成,不見半點猶豫。

咣——

“考試結束,落筆——”

陸尚寫下最後一筆,伴著官兵的提醒聲,將毛筆放置旁邊的小桌上,垂手落於膝上。

整整六天,會試結束。

……

就在陸尚結束作答走出考場時,遠在松溪郡府城的姜婉寧等人,也開始尋找起經驗豐富的接生婆和大夫。

掐指一算,離她臨盆只餘一月了。

陸尚臨走前再三交代,生產那日除了接生婆,一定要多請兩個大夫,萬一真有個不妥,千萬千萬以大人為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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